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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当郭靖打怪升级时,辛弃疾、陆游、姜夔、元好问、耶律楚材他们都在干什么?

    发布日期:2025-03-07 16:47    点击次数:1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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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斜阳古柳赵家庄,负鼓盲翁正作场。死后是非谁管得,满村听说蔡中郎。

    伴随着陆放翁的诗,“射雕”故事缓缓拉开大幕,以公元纪年的十三世纪也悄然登场,那注定是个全世界动荡的世纪,十字军向东、蒙古军向西向南,世界权力格局开始新一轮的大洗盘。“射雕”小说里有家国恩怨、儿女情长、江湖风雨等诸多元素,故事灿烂而惊艳,像一只巨大彗星划过夜空,真实的历史都湮没于慧尾里。

    按照金大侠的设定,郭靖生于1200年,卒于1273年。其前辈的文人有陆游、杨万里、朱熹、辛弃疾、姜夔、崔与之、戴复古等,同龄人有吴文英,年龄相仿的有元好问、吴潜、耶律楚材、方岳等。

    小郭靖在蒙古杀铜尸、救哲别、驯宝马、养白雕,不断打怪升级,传奇满满。他又得江南七怪和马钰传武,收获哲别、托雷、华筝等的交情,身上契合了蒙古人的豪爽质朴与汉人的侠义精神,洋溢着一股朴实、浑厚的力量,恰如蒙古高原上的朝阳一般。

    而在他的故乡,南宋朝廷内忧外患有增无减。君王非恢复之君,奸相窃弄威权,忠勇之士凋敝,朝野内外那种不甘降服的英雄之气日趋衰惫。后靖康时代那一众英雄豪杰,如李纲、张浚、虞允文、胡诠、张孝祥、陈亮等已作古,杨万里、陆游、朱熹、辛弃疾等到到了耄耋之年,宛若诸神的黄昏。书斋中的朱老夫子忍不住吐槽:“绍兴渡江之初,亦自有人才,只看如今,是多少衰气。”   

    庆元六年(1200)是射雕故事元年,朱熹辞世。当时权相韩侂胄正在打击朱熹、主推庆元党禁,朱熹的诸多门人甚至不敢上门吊唁,其好友陆游、杨万里、辛弃疾年老路遥,只有写祭文遥遥追悼的份。萧萧白发的陆游独卧扁舟,吴笺写愁,感慨“万里关山孤枕梦,五更风雨四山秋。”

    在“射雕”第一回里,郭、杨两位义士对韩侂胄愤恨不已,韩侂胄貌似秦桧般的大投降派。这倒误会韩侂胄了,他其实是个妥妥的坚定抗金派,陆游和辛弃疾两人对他的感情因此也颇为复杂。当时韩侂胄整军备战,积极筹划北伐,为了给北伐造势,韩太师还请出陆、辛这两位主战派旗帜人物为自己站台。晚年再出山的放翁为韩撰《南园记》、《阅古泉记》,在《南园记》里对太师还赞赏有加。

    因为韩太师的举荐,隐居十年之久的辛弃疾再次出山,任浙东安抚使兼绍兴知府,与陆游相会于绍兴城南鉴湖,那是南宋嘉泰三年(1203年)春夏之交。风吹荷香,岚光如翠,榴花照眼,青梅正熟。两位彼此闻名已久,却甚少谋面的白发老者总算合框了。桴鼓相应四十余年,执手再看皆是苍颜。

    黄旗皂纛,花径篱前,村酒新醪,青韭堆盘。陆辛两人,一个78岁,一个63岁,两人携手相望,一起灿烂地笑着。两人都是蜚声文坛的诗人,两人都有坚定不移的抗金恢复壮志,两人都受过排斥压抑并因此长期投闲置散,两人都满怀报国无路的不平,彼此遭遇相似,襟怀志趣相同,相逢何必曾相识?同频率的人必然发出最强的共鸣。

    清点一下,朝廷里主张恢复、矢志不渝的老兵还有几人?那些曾经豪情万丈、同一战壕的兄弟,弹指四十年后,或老或亡或隐,寥落若晨星。朱熹的至交刘珙临终曾遗言朱子,莫忘恢复大计。晚年的朱子已经死心,喟然叹曰:“某要见复中原,今老矣,不及见矣!”相知永远最为稀缺,从来独对月,总缺共醉人。 

    开禧元年(1205年),稼轩登上京口北固山,这是四十三年前陆放翁高唱大风的地方。山上楼亭依旧,亭下大江依旧,江上白帆依旧,但是当年一起抗敌、共图恢复的那些战友们:张浚、胡诠、陈康伯、张焘、陈俊卿、王炎、虞允文、张孝祥、王十朋、王秬、吴璘、刘珙、魏胜……尽数作古,他唯有一阕“永遇乐”来致敬他们共同的青春,共同的梦想。

    千古江山,英雄无觅,孙仲谋处。舞榭歌台,风流总被,雨打风吹去。斜阳草树,寻常巷陌,人道寄奴曾住。想当年,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元嘉草草,封狼居胥,赢得仓皇北顾。四十三年,望中犹记,烽火扬州路。可堪回首,佛狸祠下,一片神鸦社鼓。凭谁问: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?——辛弃疾《永遇乐 京口北固亭怀古》

    他这种无上的豪气甚至感染了姜夔,以“清空”画风著名的姜白石破天荒地高唱大风。

    云隔迷楼,苔封很石,人向何处。数骑秋烟,一篙寒汐,千古空来去。使君心在,苍厓绿嶂,苦被北门留住。有尊中酒差可饮,大旗尽绣熊虎。 前身诸葛,来游此地。数语便酬三顾。楼外冥冥,江皋隐隐。认得征西路。中原生聚,神京耆老,南望长淮金鼓。问当时,依依种柳,至今在否?——姜夔《永遇乐 次辛稼轩北固楼词韵》

    文字归文字,令稼轩扼腕叹息的是,绍兴隆兴之交,那个历史留给南宋最好的时间窗口已经一去不返了。果不其然,第二年开始的开禧北伐,就像一只高开低走的股票,空然挥霍着拥趸们的情怀,也消耗着大宋的国力。开禧三年(1207年)九月,辛弃疾辞世。十一月,韩侂胄被函首送北,北伐失败。两年后的除夕,陆游与世长辞,辞世时留下千古名篇:

    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悲不见九州同。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——陆游《示儿》

    就在同期,在遥远的北方斡难河畔,那个称作铁木真的蒙古汉子消灭了王罕、桑昆、札木合,统一了蒙古高原,被蒙古人奉为成吉思汗,而青年郭靖也戴上“金刀驸马”的华冠。他冥冥中选对了正确的战队,见证着铁木真的崛起和称霸。   

    1217年,十七岁的郭靖南归赴嘉兴醉仙楼之约,这是“射雕”故事里最精彩华丽的篇章。在张家口,他骑宝马、披貂裘、黄金买单,一副中东王子做派,也契合他的真实身份。与俏黄蓉相识相知相恋,雪湖画船,听蓉儿唱稼轩的《瑞鹤仙 赋梅》,画面浪漫美艳。其后从七公学武、归云庄会友、桃花岛比武求亲、临安大内护书、牛家村密室疗伤……打怪升级的地点从蒙古挪到了江南、湘西,战力飙升,近乎通关。

    同时,新生的蒙古势力如同巨大的八爪鱼,四处扩张,最先倒霉的就是其老东家大金朝了。曾经在东北山林里搏虎猎熊的女真人基因集体退化,被蒙古人打得满地找牙,“女真不满万,满万不可敌”的金字招牌已经碎了一地!蒙古军占领燕京后,契丹族王子耶律楚材被俘,这位身长八尺、美髯宏声的大帅哥一眼被成吉思汗相中,纳入其帐下。

    大金朝风雨飘摇,中原的元好问深受其害。科场多年不第,中第后又遭受职场倾轧;蒙古屠忻州时,其亲哥哥元好古不幸罹难;被围困在汴京城里,暴动和瘟疫携手而来,城里百姓死伤过半,其小女儿阿香早夭。说起来他满眼都是泪。

    白骨纵横乱似麻,几年桑梓变龙沙。只知河朔生灵尽,破屋疏烟却数家。——元好问《癸巳五月三日北渡三首》其三

    和他抱团取暖的是他的知音赵秉文。宣宗兴定元年(1217),这位大金文坛泰斗和书法家任礼部尚书,侍读学士。虽然已届古稀之年,他愿意为国家守残破一州,其人设如一只兢兢业业的老黄牛。只是生逢乱世,国事日非,东坡的江湖也是赵秉文的乐土:“我欲从公,乘风归去,散此麒麟发。三山安在,玉箫吹断明月!”

    秋光一片,问苍苍桂影,其中何物?一叶扁舟波万顷,四顾粘天无壁。叩枻长歌,嫦娥欲下,万里挥冰雪。京尘千丈,可能容此人杰?回首赤壁矶边,骑鲸人去,几度山花发。澹澹长空今古梦,只有归鸿明灭。我欲从公,乘风归去,散此麒麟发。三山安在,玉箫吹断明月。——赵秉文《大江东去 用东坡先生韵》   

    打不过蒙古人,可以找南人补偿,这就是大金朝的一贯逻辑。于是乎,宋金两朝于2017年再次开战,持续长达十七年之久。小说里的靖蓉南下过江,随意而任性,貌似可以自由穿越宋金边界,其实双方正大打出手。宋军在多地击败金军的进攻,在江淮制置使幕府里的刘克庄就参与其中。

    金甲雕戈,记当日、辕门初立。磨盾鼻、一挥千纸,龙蛇犹湿。铁马晓嘶营壁冷,楼船夜渡风涛急。有谁怜、猿臂故将军,无功级。平戎策,从军什。零落尽,慵收拾。把茶经香传,时时温习。生怕客谈榆塞事,且教儿诵花间集。叹臣之壮也不如人,今何及。——刘克庄《满江红 夜雨凉甚忽动从戎之兴》

    高段位的大咖多已逝去,连“永嘉四灵”也四去其三,因此当年的江南文坛恍若缺少明亮主星的星宿,了无生气,恰如小说中残破的两淮:

    小桃无主自开花,烟草茫茫带晓鸦。几处败垣围故井,向来一一是人家。——戴复古《淮村兵后》

    当靖蓉两人赶赴湘西,参加丐帮君山大会。在岳阳楼上,蓉儿替她的靖哥哥朗诵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,陆放翁的弟子戴复古或许也在这里打卡。

    袖剑飞吟,洞庭青草,秋水深深。万顷波光,岳阳楼上,一快披襟。不须携酒登临,问有酒,何人共斟?变尽人间,君山一点,自古如今。——戴复古《柳梢青》

    这是戴复古的第二次漫游之旅,他第一次漫游地是两淮,十年后归家的他痛苦地发现,妻子竟然已经亡故,她留在墙壁上的诗句更令他触目伤心:“机番白芋和愁织,门掩黄花带恨吟。”没有牵挂的他彻底放飞自我,一生漂泊江湖四十年。虽然入幕的念想最终破灭,但他结识了楼钥、魏了翁、高翥、刘克庄、翁卷等大批诗友。江东江西、湖楚广越,处处驿站写着他的苦与乐,怅然与坦然。

    晚年的姜白石也是一样的心境。栽竹食笋,植松做柴,名琴半焦,仙经盈卷,他的家园没有那么隐逸潇洒,反而处处散着原生态的清贫。他的心境是平和的,画面是淡泊的。

    巷陌风光纵赏时,笼纱未出马先嘶。白头居士无呵殿,只有乘肩小女随。花满市,月侵衣,少年情事老来悲。沙河塘上春寒浅,看了游人缓缓归。”——姜夔《鹧鸪天 正月十一日观灯》

    当靖蓉两人在西湖断桥边,因为看不顺眼高宗点赞赏的那阙《风入松》而打坏酒家时,或许姜白石也在附近的孤山上。他将人生的淡泊幻成词风的清空,意境清丽而非绚烂,如西湖上的风,带着淡淡的婉、浅浅的愁,迥乎好友陆放翁、辛稼轩词里那种勃发、浓郁的感情宣泄。 

    为春瘦,何堪更,绕西湖尽是垂柳。自看烟外岫,记得与君,湖上携手。君归未久,早乱落香红千亩。一叶凌波缥缈,过三十六离宫,遣游人回首。犹有,画船障袖,青楼倚扇,相映人争秀。翠翘光欲溜,爱着宫黄,而今时𠉀。伤春似旧,荡一点,春心如酒。写入吴丝自奏。问谁识,曲中心,花前友。——姜夔《角招》

    松下春风,藓干石斜,绿萼横枝;玉蕊傲雪,暗香浮动,龙笛吟春。白石道人踏雪寻梅的身影,渐渐与茫茫天地混为一体,从自己的文字里出世而去,他晚年的知交吴潜通过众筹安葬了他。

    嘉定十年(1217年)五月,在长江边上的姜庙镇,靖蓉向七公学艺。同时,在临安集英殿,吴潜被宋宁宗擢为殿试第一,后来拜相的他因此成为两宋极其罕见的状元宰相之一!

    在“射雕”故事里,蓉儿在铁枪庙被西毒虏走后,四处寻访无果的郭靖重返大漠,参与成吉思汗的西征。其实参与第一次蒙古西征的还有耶律楚材,他于南宋嘉定十二年(1219年),以成吉思汗书记官身份随蒙古军西征,在西域六年,行程长达六万里,他的文字气势磅礴。“山川相繆,郁乎苍苍,车帐如云,将士如雨,马牛被野,兵甲赫天,烟火相望,连营万里,千古之盛,未之有也。”   

    豪迈的文字后面是滚滚如江的血水。在战力爆表的蒙古军前,西辽、中亚诸国、阿富汗、巴基斯坦、印度北部沦入人间地狱,蒙古军当时在玉龙赤杰(花剌子模旧都)、巴里黑、马鲁、巴米扬等地大肆杀戮和屠城。邪米思干城(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)中原有十余万户,城破后仅余四分之一。华丽宏伟的苏丹王宫沦为猫头鹰和乌鸦的住处,叫枭彼此应答呜咽,大堂里厉风呼啸,好不凄惨。

    “射雕”小说里,全真七子出场时颇有仪式感和震慑力,擅长群殴,丘处机嫉恶如仇又脾气火爆,武艺高强却总捅娄子。而在历史里,在郭靖回江南之前,全真七子多已亡故,其掌门人是长春子丘处机。兴定五年(1221)年正月,73岁的丘处机准备西行万里,深入二十万彪悍凶猛的蒙古大军里,这无疑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挑战。但是为了身后中原、江南乃至天下的芸芸苍生,他责无旁贷!“不辞岭北三千里,仍念山东二百州。”

    神仙不愧是神仙,丘处机已经认定成吉思汗是未来天下的霸主。耶律楚材替老板起草的敕书又是那么得情真意切:“重念云轩既发于蓬莱,鹤驭可游于天竺。达摩东迈,元印法以传心;老氏西行,或化胡而成道。顾川途之虽阔,瞻几杖以非遥。”

    丘处机西行类似《美国国家地理》杂志蒙古高原、中国大西北、中亚五国专题。他和弟子们从燕京向北入蒙古境内,然后由漠北转西翻越金山(阿尔泰山)进入新疆;再沿着丝绸之路越阴山、天山、过大石林牙和塞蓝城(均在中亚),最后抵达阿富汗。   

    在古丝绸之路上,他们途径大唐时北庭都护府。那些废弃已久的唐代边城,龙兴、西寺等碑阙,如满面沧桑的老兵样,历历在目。五百年后,轮台、西凉、阴山,这些在盛唐边塞诗曾经闪亮过的符号,又从深邃的历史深处跳了出来,再次燃烧在中文诗歌里:

    夜宿阴山下,阴山夜寂寥。长空云黯黯,大树叶萧萧。万里途程远,三冬气候韶。全身都放下,一任断蓬飘。——丘处机《宿北庭端府城西葡萄园》

    重燃的还有那浓郁的西域风物风情:蒲萄酒、胡饼、浑葱、波斯布和那壮丽的天池景观:方圆几二百里,雪峰环之,倒影池中。参天古松,森森百尺,万株苍苍,无鸟寂寂,细路萦迂,山角摩天……

    故人情谊更让人难以忘怀。在哈喇和林、在镇海城,丘道长一行先后邂逅金国歧国公主、金章宗二妃、汉公主母钦圣夫人袁氏等,这些都是和亲蒙古的旧识。在万里外异域,遇见故土乡人,彼此惊喜不已。众女号泣来见,汉民工匠络绎来迎,更有彩幡、华盖、香花前导,此情绵绵,难以言表。

    在没有高速公路和电子地图的年代,荒无人烟的大西北充斥更多的是《大唐西域记》里的艰辛和苦难。譬如白骨甸,这名字就自带杀气,它纵横二百多里,满是黑石,高温炙热,只能在夜间穿行。还有铁门关,那是两边岩石颜色黝黑、狭隘如铁色大门、连绵百里的深谷,画风类似《魔戒》那座高大威严且阴森可怖、通向魔都的大门......

    当年仲冬时节,丘处机一行抵达中亚古城撒马尔罕,这是花剌子模的都城。不错,这就是“射雕”里郭靖率军从大雪山上空降,活捉完颜洪烈的那座城市。第二年(1222年)春天,古城四围雪山巍巍,山谷里几树杏花分外妖娆醒目,在这方宛若世外桃源的地方,丘长春与耶律楚材相会了。长春是金人,楚材是契丹人;丘崇道,楚材信佛,但诗人的内核、“致主泽民”的共同情怀让两人相见恨晚。高峰飞雪,百泉飞泻,松桧参天,花草弥谷。于是乎,两人土床设馔,畅谈玄旨;石鼎烹茶,共唱道情;春游邃园,夜话寒斋。真是山川异域,风月同天。   

    高如云气白如沙,远望那知是眼花?渐见山头堆玉屑,远观曰脚射银霞。横空一字长千里,照地连城及万家。从古至今常不坏,吟诗写向直南夸。——丘处机《阴山途中》

    八月阴山雪满沙,清光凝目眩生花。插天绝壁喷晴月,擎海层峦吸翠霞。松桧丛中疏畎亩,藤萝深处有人家。横空千里雄西域,江左名山不足夸。——耶律楚材《过阴山和人韵》

    有好事者曾问丘:“神仙惜气养真,何故读书史作诗词?”长春子的回答好有情调:“天上无不识字的神仙。”仲夏炎热,雪山汇成的寒冽清溪奔涌于下,冷风流舞于北崖之上。明月夜来,疑飞出海,夕阳映照,高峰如金,真如仙境一般。在古城静室幽岩上读书的他俨然天上的神仙一般,仙气飘飘。

    当年八月二十二日,丘处机一行南下抵达八鲁湾(今阿富汗喀布尔北)大汗雪山行宫,这注定是一场足以写入史册的奇特会面。一位是在中原地区教众甚多的全真教首领,一位是世界势力版图中最强悍的新兴力量的掌门。借着三次问道的良机,丘处机向成吉思汗积极劝谏,力推止杀养民之道。道家清静无为、喜生恶杀的理念与大汗的三观不免违和,但是一代天骄毕竟有伟人特有的宽容胸怀,“斯皆难行之事,然则敢不遵依仙命,勤而行之。”他对丘频频点赞,并令楚材记录下问道内容以备忘,这就是《玄风庆会录》。这也许是蒙古大汗与外国人间最坦诚、气氛最融洽的一次会谈。   

    长春真人于第二年(1223年)八月初回到燕京。有了成吉思汗特赐金牌的加持,自然威慑力十足,全真教从此进入鼎盛时期,宫观林立,教徒云集。

    “射雕”故事终于第二次华山论剑(1225年)。靖蓉这对神仙眷侣骑着小红马南归桃花岛,空中双白雕相伴,这个结尾如童话般精彩、亮丽且浪漫。两年后,丘处机羽化登仙。冥冥中似乎有缘,仅三日后,成吉思汗病逝于六盘山下。

    后成吉思汗时代的历史如磐石般沉重。蒙古帝国开始向南发力,中原、江南战事频繁而惨烈。以南宋为例,二十年的宋金战争、继之以四十年的宋蒙战争,以令人扼腕的端平入洛为始点,以惨烈悲壮的崖山之战作终点。这段惨痛的历史,成为汉民族最不堪回首、也最不愿卒读的记忆,这个过程宿命般贯穿郭大侠的一生。而1226年出生的白朴、谢枋得,注定大半生活在家国沦丧、颠沛流离的阴影里。

    沧海横流,对于怀才不遇的人而言,是择良主而栖的机遇。如赵秉文,他原本已剃度为僧,隐居避世。见忽必烈后他还俗出山,南征北战,五十五岁才结婚成家,拜相封侯。

    沧海横流,对于怀才不遇的人而言,也是一种艰难的挑战。因为站在弱者一方,他们最终必然为强者吞噬。

    天佑华夏,我们民族从来不缺乏这样一批英雄!

    万里云间戍,立马剑门关。乱山极目无际,直北是长安。人苦百年涂炭,鬼哭三边锋镝,天道久应还。手写留屯奏,炯炯寸心丹。对青灯,搔白首,漏声残。老来勋业未就,妨却一身闲。梅岭绿阴青子,蒲涧清泉白石,怪我旧盟寒。烽火平安夜,归梦绕家山。——崔与之《水调歌头 题剑阁》

    这是崔与之。这位岭南大才子是刘克庄的好友。嘉定十五年(1222年)他任四川制置使时,登剑阁慷慨高歌,亲写奏章,请求留屯御金。   

    铁瓮古形势,相对立金焦。长江万里东注,晓吹卷惊涛。天际孤云来去,水际孤帆上下,天共水相邀。远岫忽明晦,好景画难描。混隋陈,分宋魏,战孙曹。回头千载陈迹,痴绝倚亭皋。惟有汀边鸥鹭,不管人间兴废,一抹度青霄。安得身飞去,举手谢尘嚣。——吴潜《水调歌头 焦山》

    这是吴潜。三十年后,同样任镇江知府的吴潜踩着陆游、辛弃疾的足迹,接过前辈们的战旗。长夜漫漫,凛冬将至,清醒是志士能臣们的共同标签。

    天下奇观,江浮两山,地雄一州。对晴烟抹翠,怒涛翻雪;离离塞草,拍拍风舟。春去春来,潮生潮落,几度斜阳人倚楼。堪怜处,怅英雄白发,空蔽貂裘。淮头,虏尚虔刘,谁为把中原一战收?问只今人物,岂无安石;且容老子,还访浮丘。鸥鹭眠沙,渔樵唱晚,不管人间半点愁。危栏外,渺沧波无极,去去归休。——李曾伯《沁园春 丙午登多景楼和吴履斋韵》

    这是李曾伯。吴潜知镇江后七年,任两淮制置使的他也登上北固山与吴唱和。一样的人设,一样的感慨而激愤,一如岳阳楼上拍遍栏杆的郭靖。

    侠者,并非只是武人的专利。慷慨陈词、为国献策、为民请命何尝不是一种侠义?端平元年(1234年),宋蒙联合灭金后,朝野上下一片欢腾。理宗想趁蒙古北撤之际遣军疾取中原,然后依赖关河天险,抵御蒙古大军。在朝野内外一片喧嚣乐观的气氛中,时知建康府的吴潜保持着清醒的头脑。他积极上策,指出将帅、后勤、地形诸多困难,反对轻举冒进,并提出“以和为形,以守为实,以战为应”的英明战略,展现出其过人的才智。不幸的是,这些建议理宗未能采纳,后果不幸尽被吴潜言中。宋军端平入洛,惨败而归,十余年精锐毁于一役,甚为可叹。后来身为宰相的他像个称职的救火队员,奔波在各处抗蒙战场上。   

    嘉熙二年(1238年),吴潜曾与吴文英同游沧浪亭。两人各填一首“贺新郎”,就像各自点着一把烛火,相互温暖和指引。沧浪亭曾经是南宋中兴名将韩世忠的园林。英雄陈迹,舞台歌地,已然颓废;百年光阴,如梦如露。一在野,一在朝,两人无言,对着沧浪之水,寒梢冻蕊,无限感慨,无尽惆怅。

    “三千年事残鸦外,无言倦凭秋树。”郭靖的这位同龄人——吴文英中年后像个隐身人一样,出没于临安西湖畔的勾栏瓦舍、楼台亭榭间。国事日非,但他只是平头百姓一个,没有什么雄才大略,朝廷对他也谈不上厚爱,他笔下只有家国兴衰的黍离叹,与慷慨激昂无缘。

    金亡后的元好问心境倒是平和了许多。他向蒙古中书令耶律楚材推荐中原秀才54人,然后就隐居躺平。他是变金词为散曲的第一人,南词与北曲,宛若两川合流。

    重岗已隔红尘断,村落更年丰。移居要就,窗中远岫,舍后长松。十年种木,一年种谷,都付儿童。老夫惟有,醒来明月,醉后清风。——元好问《黄钟 人月圆》)

    公元1229年八月,第一次宋蒙襄樊之战爆发。在小说里,一大帮侠客义士、忠臣勇卒聚集在郭靖和黄蓉周围,他们如一座巍巍砥柱,抗击着蒙古大军的滚滚洪流。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”以身殉国,这是大英雄们的宿命。郭靖身上有江南七怪、丘处机、洪七公等诸多师傅的基因,也有吴潜、吕文德、孟珙、王坚等众多历史人物的附体。

    我们喜欢“射雕”这部小说,因为有了这把火炬,读者们才重新寻找和关注,那些在黑暗剧场上华丽舞着的演员们。因为历史久远、更因为缺少胜者的煌煌武功,他们多被忽略、被回避、被湮没。他们是长长的一串名字:戴复古、吴潜、崔与之、李曾伯、吴文英、赵葵兄弟、吴泳、孟珙、余玠、吕文德、王坚......   

    我们喜欢文字。因为与文字相比,刀剑更为势利,它往往为强者拥有,向弱者挥起。而文字常常记录、收藏着败者、弱者、善者的憧憬与辛劳,挣扎与控诉!

    作者:甘棠散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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